Holy Abortion

Gonna to die tomorrow.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挽歌

  “那是一个属于天鹅绒和双性恋的时代。”

  1998年,一部囊括着已逝时代,囊括着最华丽的过去的电影在镁光灯的闪烁下以反传统的疯狂横空出世。《天鹅绒金矿》拍摄的那一年大卫鲍伊把头发染成金色,蓄起了胡须,似乎真正代表华丽摇滚的精神彻底死去了,而世人紧攥的只有残存的回忆。从二楼往下看,雨伞有各种颜色,但却回不到二十年前的光鲜。他怀念回不去的日子,并用怀念铸造了两小时的辉煌。

  电影打动我的不仅仅是色彩,还有那种不可及的神话般的氛围,可以说我的七十年代情结来自于它的每一帧画面。

  混沌与发黄的焦点共存,日光和夜晚的霓虹灯杂糅。是的,它们被胶片的静谧制约而出奇地展现了一场狂热。

  导演托德•海因斯偏爱在时间线上做改变,因而镜头在现实和过去之间转折。电影开始于七十年代的回溯,放映着高对比度的灿烂,色调温暖而明亮,带着一种慵懒的气息。路上只有奔跑的歌迷,只有松糕鞋和眼影,导演执意塑造的时代潮流被年轻人倾诉着。三位主角在开头的十分钟内被不经意地提起,甚至没有集中渲染,就像平稳地诉说着一段回忆。

  人群中有记者阿瑟,也是串联了整部电影的线索人物,到后来我才知道开头衔接着故事的终点,却是高潮的开端。

  之后是枪击事件和片段的烧灼,视角转换到十年后的阿瑟,报导的筹办强硬地把他丢进了时间的漩涡,把他从纽约抛回伦敦,抛回到“他还记得”的事件里。八十年代的镜头更偏向灰暗以及单调,更倾向于政治化和现实主义,一切目的都是挖掘故人。

  梦境的恍惚是现实与过去的连接,阿瑟寻找当年的当事人——那些在镁光灯下的美丽者,那些苍老的年轻人,那些阿瑟崇拜着的曾经的艺人。每一个人的到来都带着一份沉甸甸的回忆,用碎片化的言语重建一个摇滚偶像:布莱恩。

  布莱恩的首位经纪人阐述了他的早期人生,影响音乐转型的关键人物——科特还有第一段爱情和背叛。最后,问题被抛向了布莱恩的前妻,曼迪。

  曼迪是剧情的主要推动者,她记得布莱恩的巅峰,之后和科特的恋情,以及堕落、争吵。更真实的描述打碎了布莱恩巨星的模版,却推动阿瑟记起了十年前科特的演唱会,场后科特和曼迪的低语重合了流行明星托米斯通和布莱恩的脸,故事主线告一段落。

  最喜欢临近结尾处乔纳森扮演的布莱恩在宫殿里高歌,他像被抛弃的外星旅行者,为将死的时代唱着最后的挽歌。雪花成为亮片,而他在雪夜点燃篝火,照耀出残存的辉煌。他温暖了积雪的十二月,透过胶片沉淀着久远的活力,有一种盛大的美好填充了缺氧的空间,让人想要哭泣。

  《天鹅绒金矿》相比于同性情结电影更像一段Glam Rock时代的记录,仿大卫鲍伊式的音乐将看客拉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华丽中,更多的复古气息交织成了整部电影的风格,而同性间的爱情只是对时代风气的反应,对“我爱女孩,我也爱男孩,他们没什么不同”的投影。

  作为一个配角控,我更喜欢以华丽摇滚之父的形象存在的Jack Fairy,他就像控制大背景的风暴,一切人物的言行都透露着他的影子,他没有具体的映照,反而是时代塑造者的总和,他是雌雄同体的教父,他是“成为巨星的三流街头艺人”。Jack给予了世界关于美的概念,之后所有的乐队都是他的理念的继承人,而在电影的开头,也就是时间线上的终结,新的Glam青年不认识他,一个后来居上的摇滚明星取代了他的位置。对于华丽摇滚的消亡,Jack Fairy扼住了它的喉咙,而布莱恩只是挖坑掩埋了它,并给它刻上墓志铭。在电影的发展中,我发现Jack和布莱恩之间存在着隐隐约约的矛盾,科特离开后的晚上Jack在汽车里等待他,他想获得他,他想回到万人瞩目的巅峰,而在布莱恩假死后他又开了演唱会宣布华丽摇滚已死,然后在《2HB》中重回沉寂,他不是一个歌手,他就是华丽摇滚的人格化。

  电影以王尔德的绿松石为线索,联通了电影的开头和结尾。绿松石从王尔德到Jack,再从布莱恩到科特,最后到了阿瑟手中。它是华丽摇滚精神的物质化,世界虽然抛弃了过去的巨星,但那些人还记得被抛弃的东西,他们还会把过去的辉煌传递下去,所以阿瑟拿到了那块绿松石,电影在《2HB》中结束,似乎到这里才参透了导演的挽留。

  值得一提的是著名英伦摇滚乐队Placebo的主唱和鼓手也参与了电影的拍摄,这支得到大卫鲍伊真传的乐队在电影中点明了华丽摇滚蕴含着的味道,主唱Brian Molko画着风靡一时的妆容,轻佻而深奥的说着:“我不觉得那有什么未来可言,我们都生活在颓败的漩涡之中。所以我们偏向于印象而不是观念,偏向于环境而不是主体,偏向于短暂的爆发而不是持续的发展,偏向于异类而不是典范。”

  “你呢?”

  大环境塑造了典范还是典范塑造了大环境?我们无从得知,但我们知道,当一个灵魂寄托在哪里,他就会被人们看作什么样子,而由灵魂引发的一切一切就都是副产品了。布莱恩只是一个渴望镁光灯的孩童,在这个世界伤害了他之后,他就选择了离开,选择了以另外的身份从新开始,从新成为一个巨星,并继续改造他先前改造的世界。

  “时代不会死,他们只是由整体变成了单独的个体,所以,别沉沦其中,他们总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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